夙夜練劍的趙辭終是體力不支倒下,所幸有青書未一直在看護,抱著她返回營地。
云間道內(nèi)難見日光,陽春時節(jié)亦有陰寒,此刻趙辭虛弱至極,第二春秋便翻開書箱中自己的包裹,翻出一件外套蓋在趙辭身上。
一旁,青書未重新點燃火堆,將鍋架在火堆上,倒入一囊清水,隨后從傘內(nèi)取出一些干枯花草置于水中。見第二春秋好奇的表情,便解釋道:
“一些滋補的藥材,她這般練劍容易留下暗疾?!彪S后,青書未自嘲一笑:“我也算是久病成良醫(yī)了?!?
第二春秋連忙上前道:“我也來幫忙,青書姑娘有隱疾在身,守了一夜,也早些休息?!?
青書未沒有再次糾正第二春秋對她的稱呼,只是微笑點頭道:“好?!?
藥很快煮沸,第二春秋在青書未的指示下舀起一碗,放涼之后,青書未扶起迷迷糊糊的趙辭,以靈念催動給她喂下。唯完后也不立刻休息,只是將趙辭抱在懷中,靠坐在石壁邊獨自閉目養(yǎng)神。
第二春秋不再打擾她們,獨自走到怪石前。
怪石攔于云間道,一如昨日。第二春秋的目光仔細掃過整個怪石,穆石生一晚上的開鑿,似乎并沒有在怪石上留下多少痕跡。如此進展,便是再給穆石生五年,又如何能鑿開這塊巨石呢?
雖說昨日的交談中,他也認為老開山工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。但獨自站在這巨大的怪石前,看著怪石上遍布的細小“傷痕”,第二春秋也不認為光靠一個穆石生能在幾年甚至十幾年內(nèi)鑿開它。
這時,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,第二春秋即刻回到營地前,正好遇上一眾工匠再度前往新道。一眾工匠有氣無力地走向開鑿地點,目光無神,甚至都沒有往旁邊營地看一眼。此刻天甚至未到五更,這些明顯沒有休息好的工匠在沒有監(jiān)工催促的情況下竟然如此自覺開始今日的開鑿。
第二春秋看著這支行尸走肉般的隊伍,暗自嘆息一聲,見微而知著,他能想象得到這五年這支工匠隊伍經(jīng)歷了什么。
同樣是期限臨近,不同于前一支隊伍,前一支隊伍是在工期的壓力下發(fā)瘋式的開鑿勞動,為此不少工匠還留下傷病甚至殘疾。而這支隊伍,明顯已經(jīng)不在乎什么工期了,監(jiān)工們的鞭打已經(jīng)讓他們只知道麻木地開鑿山道,對他們而言或許工期到了,他們被押送囚園才是解脫,或者再無解脫。
第二春秋目光低垂,不再去看那些工匠,只是低頭獨自嘆息。
先前的游歷,他對西錚官僚了解甚少。只是近一旬來,從金蟾縣貪蚨一案的根源,到如今云間道兩撥工匠的遭遇,西錚國官吏行事之暴虐可見一斑。而西錚國原本重罪不加極刑的仁舉,也因囚園的存在逐漸發(fā)展為比死亡更可怕的處罰,這大概是西錚開國之初的帝王以及囚園的建設(shè)者都不曾料想的結(jié)果。
第二春秋遠眺金蟾縣方向,心想所幸西錚國還有個張知道,只是不知西錚的官場,他一個初出茅廬的書生還能否實現(xiàn)自身的抱負。
這時,怪石旁的新道內(nèi)傳來了叮當作響的開鑿聲,那些工匠沒有絲毫休整就開始了新一天的勞作。
工匠們的動靜很快吵醒了穆石生,雖然只休息了不到兩個時辰,他還是草草地洗漱一番,胡亂吃了些東西就要去新道那邊協(xié)助開鑿。
這已經(jīng)是他這幾年的常態(tài),老開山工在時還會照顧著他讓他多休息一會,老開山工離世后,他就只能自己跟著那些工匠一起勞作了。最初的幾天他還會睡到監(jiān)工們過來巡視的時候,挨了頓鞭子再趕去新道開始開山鑿石。習慣之后,他總能早早醒來跟上工匠們,也就是昨日第二春秋等人過來,提起了老開山工,才讓渾渾噩噩的穆石生心中有了些波動,這才睡地稍微晚了些。
不過他剛拿好工具,第二春秋卻先拉著他來到了怪石前。
“石生啊,你昨晚鑿了這石頭許久,為何我看上去還是沒什么變化?昨晚沒有鑿下什么碎石來嗎”
對于眼前這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,穆石生記得他們幾個是老工匠帶過來的,又認同了老爹的想法,因此穆石生對第二春秋有足夠的信任,于是一邊比劃一邊解釋,第二春秋皺眉聽了一會才從他混亂的語言邏輯中明白了大體的意思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