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，夫人！”安陵容遠遠瞧見年世蘭踏入鋪子，便按捺不住內(nèi)心的激動，急匆匆地迎上前去，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個禮。
年世蘭定睛端詳著眼前的安陵容，她身著一襲素雅卻不失精致的衣裳，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別樣的優(yōu)雅。且先不提那得體的衣著和恰到好處的手勢，單單是這通身明朗爽利的氣質(zhì)，就已與上輩子大相徑庭。
“夫人，您可有好幾個月未曾過來了?！卑擦耆菸⑿χf道。自從跟著調(diào)香師傅學成手藝之后，如今鋪子里大部分的香品皆是由她親手調(diào)制而成。不僅如此，年世蘭還特意為她聘請了武藝教習師傅，讓她得以強身健體、防身自衛(wèi)。也因此，她更是有幸隨商隊外出游歷了一番。此番歸來，當她目睹年世蘭不辭辛勞地幫扶其他那些柔弱無助的女子時，心中猶如被豁然蹚開了一條寬廣奔騰的大河，瞬間豁然開朗。
原來，身為女子，未必一定要依附于男子才能生存；亦無需如自己的母親那般，終其一生被困在狹小的宅院里，與一眾小妾們勾心斗角、爭風吃醋。此時此刻，安陵容對年世蘭的感激之情愈發(fā)深厚，她也打心底里由衷地欽佩起這位與眾不同的夫人來。
年世蘭嘴角微微上揚，對著安陵容露出一抹淺笑，眼中透著幾分親切之意，輕啟朱唇道：“喲，你如今都成了咱這鋪子里的大師傅啦，怎么還是這般像個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呀?？捎腥ヌ酵^你娘親？”
“嗯?！卑擦耆莨郧傻攸c點頭，應聲道，“此次隨著商隊歸來后，我便第一時間趕去見了娘親。雖說繡房里整日忙碌，但娘親的精神頭兒倒是格外足實，瞧著就讓人心里舒坦得很。對了……”說著，她輕盈地轉(zhuǎn)身走到鋪子后頭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精致無比的琉璃瓶子來，遞到年世蘭面前，喜滋滋地道，“您看，這可是我跟隨商隊時偶然間覓得的一種極為特別的香呢。只需將其輕輕涂抹于身上，那股子香氣便能經(jīng)久不散。而且若是長期使用下來，對于咱們女子的肌膚可有大大的益處呢?！?
年世蘭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個琉璃瓶子，并未伸手去接，婉言拒絕道：“如此好物，留在鋪子里售賣豈不是更好？我向來不喜用香，你還是收回去吧?！?
安陵容趕忙搖頭，急切地解釋道：“您有所不知，這香雖妙不可言，但所用之原料皆屬極其珍稀之物，價格定然不菲。若非那些達官顯貴之家，恐怕是無福消受得的。目前數(shù)量稀少，僅有寥寥數(shù)瓶而已。您即便平日里不常用香，可此香還有美容養(yǎng)顏之效，您……”
年世蘭見此情形，深知也不好再強硬地駁斥對方的好意，輕輕地擺動了一下手，提高音量喚道：“頌芝！”
頌芝迅速從后方走了出來，并穩(wěn)穩(wěn)當當?shù)亟幼×税擦耆菔种兴弥哪莻€盒子。
“既然如此，那便多謝你了。對了，學堂那邊你最近可有再次前往？”年世蘭面帶微笑，語氣親切地詢問著。
“回夫人的話，雖說如今這香鋪的生意頗為紅火，但陵容從未敢忘卻夫人您的諄諄教誨，始終都堅持跟隨學堂去學習認字、知禮。而且就在數(shù)月之前，學堂里面新來了一位師傅，這位師傅教授的課程并非傳統(tǒng)的女則女訓以及四書五經(jīng)之類，反倒是些奇志雜談，很是有趣?！卑擦耆莓吂М吘吹鼗卮鸬?。
“哦？竟是這樣嗎？聽起來倒還真是挺有意思的，改日我可得找個時間去聽一聽?！蹦晔捞m對此似乎并不是特別在意，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，然后又繼續(xù)追問道，“除此之外，可還有其他什么新鮮事兒嗎？”
安陵容略微思考了片刻之后，方才開口回應道：“夫人，學堂里最近新開了一門課程，乃是專門教習我們這些女子醫(yī)術的。只不過……”說到這里的時候，她忽然變得有些惶恐起來，甚至不敢再繼續(xù)往下講了。
年世蘭十分詫異，嘴里不由自主地發(fā)出了一聲疑惑的“嗯”，顯然不太理解為何安陵容會突然這般欲言又止。
“不過，請的師傅不是女夫子，而是一個男的……”安陵容怯生生地抬眼瞄向年世蘭，只見對方神色自若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，繼續(xù)輕聲細語道：“那位夫子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，舉止言談都頗為得體。聽說是教奇志怪談的女夫子推薦，才得以被請來授課的?！闭f著，安陵容不自覺地絞緊了手中的帕子，目光仍落在年世蘭身上，留意著她的反應。
年世蘭微微頷首，表示認可，語氣隨意卻透著威嚴：“只要品行端正能有真才實干，男的倒也無妨。只是你們上課之時可有嬤嬤在旁陪同監(jiān)督？畢竟男女有別，還是要謹慎些好?！?
安陵容忙不迭地點頭應道：“有的，夫人放心，每次上課都會有兩位嬤嬤在一旁守著。那兩位嬤嬤不僅盡職盡責，而且對醫(yī)術似乎也饒有興趣呢。”說到此處，安陵容頓了頓，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，嘴角微揚，但很快又恢復成恭謹?shù)哪?，接著說道：“除了這位男夫子之外，我們還特地請來了幾位經(jīng)驗豐富的產(chǎn)婆。她們所教授的內(nèi)容嘛......”話到嘴邊，安陵容忽然面露羞赧之色，雙頰瞬間染上緋紅，猶如熟透的蘋果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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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世蘭見狀，心中已然明了大半，想必這些產(chǎn)婆所傳授的定是與女子婦科相關之事。她微微一笑，并未出言催促，只靜靜地等待安陵容自己調(diào)整情緒。過了片刻，見安陵容臉色稍霽，紅霞漸漸褪去些許，這才又開口說道：“無妨，慢慢講便是?！?
得到鼓勵的安陵容深吸一口氣，鼓起勇氣繼續(xù)說道：“那些產(chǎn)婆教會了我們許多關于女子生育以及產(chǎn)后調(diào)理等方面的知識。其中有位嬤嬤甚至還取出了一本名為《女醫(yī)雜言》的古籍，上面詳細記載了眾多女子常見病癥及其診治之法。據(jù)說這本書乃是前朝一位名叫談允賢的女醫(yī)者所著?！闭f到這里，安陵容刻意壓低了聲音。
年世蘭聽聞此言，面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，原本白皙的面龐此刻猶如蒙上了一層寒霜一般，她那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，語氣中帶著一絲驚愕與質(zhì)問：“此事你是如何知曉的？”
安陵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，心中不禁一緊，但還是定了定神，輕聲說道：“回夫人話，那個嬤嬤姓譚，她知曉我乃是鋪子的管事之人，便將此書交予我，想讓我瞧瞧能否可用。想來她也是害怕因為此書而得罪上邊的人物，導致學堂無法繼續(xù)開辦下去。所以我拿到此書后，當即將其中所有有關談允賢的內(nèi)容統(tǒng)統(tǒng)刪去，并重新仔細地抄寫了一遍，如此方才敢交給學堂使用。”
年世蘭聽著安陵容的敘述，微微頷首，表示認可。過了片刻，她緩聲道：“此事你處理得甚為妥當。只不過，此等機密之事，你需盡快忘卻，唯有徹底遺忘，方才能確保自身安然無恙?！闭f罷，年世蘭那雙美麗卻凌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安陵容，似乎要看到她內(nèi)心深處的想法。
安陵容連忙點頭應道：“陵容知道?！?
“夫人，夫人！”安陵容遠遠瞧見年世蘭踏入鋪子，便按捺不住內(nèi)心的激動，急匆匆地迎上前去，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個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