婁師德?lián)斡反蠓蛑畷r,武則天因為佞佛,曾頒布禁屠之令,非但禁止屠宰禽畜,且禁漁捕魚蝦,因此近海之人多被餓死。
數(shù)師德到陜西公干,地方官敬其官高德劭,暗命庖廚備以魚羊。吃飯之時,婁師德見廚子送上一盤羊肉,由是問道:皇帝嚴(yán)禁屠殺,此處怎會有羊肉?
廚子依照本官所囑,順口答道:此羊被豺咬死,棄之可惜,故奉承上官。
婁師德聞而笑道:這只豺甚解人意,只是太巧,被我碰上。
于是開懷大嚼羊肉。稍頃之后,廚子端上一盤魚膾,婁師德又如前所問。
廚子又道:這只魚非是小人所殺,亦是被其豺咬死者。
婁師德斥罵道:你實為蠢貨,不知變通。豺狼乃是陸上走獸,焉能入水咬死魚哉?你應(yīng)說此魚,是被水獺咬死者也。
其后婁師德巡視并州,在驛館就食。因見自己所食精米,下屬皆吃糙米,便責(zé)驛長:勢利小子,何用兩種米待客?
驛長惶恐道:浙米不備,故使尊介粗食,死罪。
婁師德聽罷釋然,于是笑道:是我此來倉促,非汝之罪。
便令撤白飯,與屬下同食粗米。
巡察屯田之時,婁師德因有足疾,便坐于光政門外,等人牽馬以至??h令其后引從人到光政門迎接,因為不識婁師德,自我介紹之后,便與其并肩坐于橫木。
數(shù)師德仆從牽馬而至,見縣令與家主并坐,遂喝道:你是何人,敢與納言大人并肩?
縣令大驚,急忙拜倒,口稱死罪。
婁師德一把拉起,哈哈大笑道:若依唐律,與納言同坐不死。
離開并州,復(fù)至靈州,在驛館食畢,叫上隨從,準(zhǔn)備離去。手下判官怨氣沖天道:大人是吃飽喝足矣,我等職微,驛館無人答理伺候,水未及入口也。
婁師德便將驛長喚至近前,責(zé)問道:判官與納言有何區(qū)別,你竟敢不理?不敬上官,論罪當(dāng)責(zé)二十,你自去拿板子來。
驛長連忙叩頭請罪,連稱下次不敢。
婁師德:我本欲打你一頓,但以我納言大使身份,若因此細(xì)事親責(zé)你一個小小驛長,于我官聲有沾。若投訴于你直屬上官,你小命卻又難保。速備茶飯招待判官,我便饒你。
驛長叩頭流汗,狼狽而去。
婁師德復(fù)轉(zhuǎn)身對判官道:我替你出氣矣,休再怨天恨地也。
判官見此,慚愧無地。
婁師德因知狄仁杰大才,故極力薦其入閣擔(dān)任宰相,而不使其本人知道是自己所薦。狄仁杰拜相之后,因性格不合之故,卻多次排擠婁師德,利用手中職權(quán),將其放出外任。
武則天因問狄仁杰:若以卿觀之,婁師德其人,可稱賢明乎?
狄仁杰照實回答:其若擔(dān)任軍中將領(lǐng),可稱謹(jǐn)慎守職,是否賢明,臣不知也。
武則天又問:婁師德可謂知人乎?
狄仁杰答道:臣曾與其同僚,未曾與聞其有知人之明。
武則天道:我用卿為相,就是婁師德舉薦;由此看來,其確實可謂知人也。
狄仁杰大慚道:婁公盛德,我被其寬容相待卻不自知,不及遠(yuǎn)矣!
閃回結(jié)束,書歸正本。
長壽二年春一月甲寅,前尚方監(jiān)裴匪躬、內(nèi)常侍范云仙因私謁皇嗣李旦坐罪,被腰斬于市。自是公卿以下,皆不得見故帝睿宗。
其后又有誣告皇嗣潛有異謀者,武皇太后不信李旦造反,便命來俊臣鞫其左右近臣,必取罪狀。太子左右近侍不勝酷刑楚毒,皆欲自誣,以求解脫。
內(nèi)有東宮太常工人安金藏,京兆人氏。在堂上當(dāng)眾大呼,極力為太子辯冤,又謂來俊臣道:公既不信金藏之言,請剖心腹示之,以明皇嗣不反。
即引佩刀自剖其胸,五藏皆出,流血滿地,昏倒堂上。
武皇太后聞?wù)f此事,急令將安金藏轝入宮中,使御醫(yī)納其五藏入腹,以桑皮線縫之;再敷以上好金瘡丹藥,經(jīng)一整夜,安金藏始蘇。
太后親臨視之,淚目嘆道:吾子不能自明其冤,累及賢卿至此,為其剖腹辯冤。
既命來俊臣停止鞠推,睿宗由是得免。
二月十六日,朝鮮半島發(fā)來哀報,奏說新羅王金政明薨逝。武周為之舉哀,遣使吊祭,冊立其子理洪為新羅王,令襲父輔國大將軍之職,行豹韜衛(wèi)大將軍、雞林州都督。
便在此時,西突厥諸部擁立阿史那俀之子為汗,聯(lián)合吐蕃進(jìn)攻武周。
女皇遂派武威道大總管王孝杰為帥,引大軍前往征討;更使碎葉鎮(zhèn)守使韓思忠討伐泥熟俟斤,及突厥施質(zhì)汗、胡祿等。
后突厥默啜可汗見此,亦率眾侵犯武周邊境靈州,同時室韋諸部亦反。
武則天運籌京師,遣右鷹揚衛(wèi)大將軍李多祚為帥,與后突厥及室韋交戰(zhàn),分路征討。
來年初,李多祚擊敗默啜可汗與室韋;王孝杰在泠泉及大嶺擊敗吐蕃孛攵論贊刃、突厥可汗俀子,殺敵三萬余人;韓思忠亦殺敵萬余,繼而攻陷吐蕃泥熟沒斯城。
春一月乙亥,侍御史侯思止因私畜錦帛被人告發(fā),帝使李昭德按之。
李昭德因其為酷吏,官憤民怨累積,遂借此機(jī)以彼之道還施彼身,取得實證之后,當(dāng)即命人杖殺于朝堂。然后上奏,說彼抗刑不過自殺。
武則天明知其由,因知侯思止傷人太重,也便故作糊涂,不再追究,就此結(jié)案。
字幕:侯思止,雍州醴泉人,貧窮不能自理,無賴詭譎,事渤海人高元禮家為仆。
時有恒州判司曾被刺史裴貞杖責(zé),由此懷憤,便借告密之風(fēng)大興,唆使侯思止說其家主游擊將軍高元禮,因請狀告舒王李元名及裴貞謀反。
周興按成冤獄,將二人一同滅族。侯思止因此功受爵,擢升為游擊將軍。
高元禮懼其無賴,轉(zhuǎn)而曲媚侯思止,引與同坐,呼為侯大,認(rèn)為義父。并向其獻(xiàn)計道:若有人進(jìn)言侯大不識字,即可奏云:“獬豸獸亦不識字,而能觸邪!”便可得天皇歡心。
侯思止便問:獬豸為何物?
高元禮答道:此乃一種異獸,雖不識字,人主常籍其獨角,辨別忠奸善惡。
侯思止大喜,諄諄受教。
高元禮又道:將來公若升御史,主持按理謀反大案,當(dāng)事者皆為世族子弟,必與侯大爭執(zhí)不休。你卻休去管他說甚辭語典故,只將一句話答他,保管其必魂飛魄散,立即招承。
侯思止便問:未知是哪句話,如此靈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