捱到傍晚,柳翀才又來到桑玉奴處,院門果然已經(jīng)大開。
桑玉奴見柳翀來的這般早,有些意外,忙將柳翀請入屋內(nèi),叫人備上酒菜。
柳翀鄭重其事地請她坐在對面,將袖中的紙條取出雙手遞給了她,桑玉奴展開一看,眼淚頓時(shí)奪眶而出。
這首《卜算子》用語簡單直白,意思再明白不過了——柳明誠不想納她!
柳翀也不說話,就這么看著,任由她哭,見哭的狠了便遞上手帕。半晌過后,桑玉奴才終于漸漸止住了哭聲:“本就是奴婢僭越了,不該有這非分之想,奴婢蒲柳之姿哪里配得上老爺松柏之質(zhì)。”
柳翀搖搖頭道:“姐姐不可妄自菲薄,老爺不是這個(gè)意思?!?
桑玉奴苦笑一聲:“公子何必安慰我?!?
“這話不是安慰。老爺說姐姐是他派出去的所有姑娘中天賦最高的一位,他欣賞姐姐的才華,因此才不忍心將姐姐的后半生都囿于深宅大院之中?!?
“可女子總是要嫁人的呀!嫁給誰不是囿于后宅之中呢!”
“那可未必。我問你,這世間女子為何要嫁人吶?”
“這......自古以來不都如此嗎?”桑玉奴對柳翀的問題很是不解,這難道不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嗎?
“錯(cuò)!大錯(cuò)特錯(cuò)!”柳翀鄭重其事講道,“這世上自有人開始,便是女子為尊,男子為卑,彼時(shí)之婚姻與今不同,或者一群姐妹與一群兄弟結(jié)成婚姻,所生子女稱這一群姐妹皆為‘母’,稱這一群兄弟皆為‘父’,此稱之為‘群婚’;或者男不娶、女不嫁,男子在心儀女子房間下面歌唱求愛,得到女子同意之后,進(jìn)入女子閨房過夜,天亮后即離去,男女‘暮合晨離’,所生子女亦隨母姓,此稱之為對偶婚。無論哪一種,女子皆無需依傍男子生活,你可知為何?”
桑玉奴從未聽過這樣的故事,聽得出神,見柳翀發(fā)問便搖了搖頭。
柳翀繼續(xù)說道:“因?yàn)楸藭r(shí),人們不會種植,不懂畜牧,所需一切皆從天地之間采擷而來,女子相較男子更擅采擷,故男子依傍女子生活,而女子享有主導(dǎo)之權(quán),因而在婚姻上也是女子更加自由。
直到后來,人們開始捕獵、種植、畜牧,男子氣力之優(yōu)勢顯現(xiàn),這世道便變了,男子開始對婚姻有了主導(dǎo)之權(quán),所生子女開始隨父姓,最終尊卑顛倒,男尊而女卑直至如今。此后,女子地位愈發(fā)下降,逐漸淪為男子之附庸,嫁人生子便成為了女子唯一能做之事,因?yàn)檫@男子控制的世道幾乎剝奪了她們一切自力更生的途徑,如果不嫁人她們便活不下去,所以說,在如今這世道,女子嫁人,說白了其實(shí)就是為了口吃的!民間所謂‘嫁漢嫁漢,穿衣吃飯’,這便是最直白的解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