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政冷笑數(shù)聲,這個蠢婦敢是覺得自己有些個體面在身上,犯了偌大的錯竟是輕輕放下,自以為別個都是傻的不成?
他抬頭沖小廝大聲喝道:“適才我和你說了什么,我要一個人在書房里呆著誰也不見,敢是你的耳朵聾了沒有聽見?”
小廝身子抖抖的答道:“老爺容稟,實在是二太太苦苦哀求,說是老太太要她過來和老爺商議些事情。說事情緊急,遲了恐不趕趟了?!?
賈政只想說放屁,現(xiàn)如今她王氏的管家之權(quán)都被老太太奪回,能有什么事情讓她和自己商議。
不過想了想老太太,賈政終究把話咽了下去,和小廝沒好氣的喊道:“既如此,你呆立在那里做什么,還不趕緊讓她進(jìn)來?!?
平安抹了抹汗,趕緊就往外走,近日老爺肝火太旺,還是要貼著小心方好。
等到王夫人進(jìn)去,賈政已正襟危坐等在那里,見她低眉順眼的進(jìn)來,哼了一哼問道:“剛才你說什么,老太太要你和我商議一下事情,敢是什么事情老太太特特要你來與我商議,我倒是好奇得很?!?
見賈政一臉嘲諷的樣子,王夫人只覺得臉面一絲光彩也無,畢竟是自己的錯犯下了,示下也不好和賈政分爭,只得低了頭,將自己賣了祭田,族中父老找將過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賈政說了個清楚。
賈政聽到這里,拳頭握得緊緊的,險些沒有把拳頭砸到王夫人的頭上,忍著心里要罵人的沖動,賈政冷冷的說道:“既是你賣了祭田,那你就從自己的腰包里把銀子掏出來賠補(bǔ)買了便是,這有什么好商議的。明明白白的事兒,還要商議什么?”
王夫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賈政,眼里似有淚水要動,只是現(xiàn)下沒有流下來,她用帕子捂著嘴,聲音抖抖的說道:“老爺,這祭田賣了我并未放到我的私庫,都是拿了去打點了宮里的太上皇后和甄太妃了,為的就是咱們大姑娘的榮耀,怎的反倒要我自己填補(bǔ)?”
不說這個還好,說起這個賈政只覺得自己似是一個冤大頭一般,他恨恨地問著王夫人:“你說打點了天家,為了元春為妃,那好,為何大姑娘竟是反倒回來了,你家那個好大侄女反倒做了貴人,拿人當(dāng)傻子耍一次可以,怎的反倒三番五次的耍弄我,感情真的覺得老爺我的頭都別人要大些么?”
王夫人嗚嗚哭著,就知道賈政氣在這里,若是大姑娘爭氣些,就是賣了整個莊子他也不能這般生氣,如今只得說一聲大姑娘實在不爭氣,不能為當(dāng)娘的遮掩了。
她隨即跪在那里哭著說道:“老爺你聽我說,榮國府如今上上下下的人,沒有一千也有八百,每日的吃喝拉撒,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,當(dāng)初大老爺沒分家時,他買個姨娘就要八百兩銀子,有時候還嫌不好,勢必要再買個色藝雙絕的,一千兩銀子下不來,這一筆筆,都是有據(jù)可查的,咱們莊子就是那些,幾十年來沒有新增的什么產(chǎn)業(yè),人口卻在不斷的長著,總歸是進(jìn)的少出的多,我想遍了法子也不能省下出項,再加上為元春疏通需要一大筆銀子,只得用了這么一個昏辦法。只是我現(xiàn)在手里的體己嫁妝差不多都給元春填補(bǔ)進(jìn)去了,實在拿不出銀子來買那祭田了,還望老爺和老太太說說,求她先從公中拿出來,等到我手里有銀子再賠給公中,可好?”
賈政氣得只是搖頭:“這話你去和老太太說去,和我說竟是不能的,就算如今這公中庫房里面的金銀都是二房的,也不單有你那寶玉的份,還有人家蘭哥兒、環(huán)哥兒的份,還有蘭夫人肚子里的孩兒的份,將來他們的嫁娶又該如何,都給你出了,趕著將來怎么做事?”
王夫人哭的只是感人,伏在地上說道:“老爺放心,待我手上從容了就拿出來?!?
賈政張嘴咂舌:“你真是說的好大口氣,你可知道一半的莊子和祭田竟要許多銀子?沒個十幾萬兩銀子竟是下不來吧,你還好意思說手里從容?!?
王夫人一愣,心想怎么這個數(shù)字竟和周瑞交給她的不太一樣呢,事情緊急,她也來不及多想,只伏在地上繼續(xù)哀哀的哭著:“老爺,先將祭田買了,那莊子不如,不如……”
說了半天,她也不再好意思說下去,賈政知道她的意思,氣得問道:“敢是那莊子就不再買了是嗎,祖宗當(dāng)年打下的基業(yè),如今硬是被你這個蠢婦給敗掉了,敢是你和我必定有仇么?”
王夫人伏在地上嗚嗚的哭著,賈政氣得拍了一下桌子,恨恨地說道:“不管如何,你將你的私庫都拿出來,夠不夠的折準(zhǔn)賣了,將那銀子拿給老太太,實在不行就從公中賠補(bǔ),體己都不拿出來,只說別的行不通的?!?
王夫人哭倒在地上,心想自己數(shù)十年的經(jīng)營竟是此刻毀于一旦么。
賈政看了實在心煩,要小廝叫了玉釧兒她們將王夫人攙扶出去了。
停了一些時,賈政緩過神來,徑直往榮禧堂走去了。
賈母已在那里等著他了,見賈政似有想說的話,只是不好意思開口,當(dāng)即截住他的話頭說道:“剛剛我也想過了,二太太有錯,但畢竟情理之中,花的又是你們二房的銀子,倒也不必很是苛責(zé),只是那祭田是一定要買回來的,那畢竟是族中的后路依靠?!?
賈政一臉慚愧的跪在那里,總是自己無能,要八十上下的母親一次又一次的操勞:“又要母親勞累了?!?
賈母冷冷的說道:“莊子不一定要買回來,今后吃用少些總能過下去,可是這祭田一定要買回來。這筆銀子就要二太太自己想法子吧,莊子不用她貼補(bǔ),已然省下好大一筆銀子,若是祭田再賠補(bǔ)不了,不如趁此就和她們娘家說道說道去吧?!?
賈政獨自坐在書房,正氣得無可無不可的,就聽小廝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來報,說是二太太要求見他。